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沈尧见状不由失笑,自然也不用她再回答了,催着她上去休息。

天实在是太晚了,驿站的驿官伙计们早就都已经歇下了,门也都锁上了,沈尧一个人坐在下头慢腾腾地吃着一碗疙瘩汤。

薛雯捋了捋半干的头发,往楼上走去,将要到拐角的时候,她忽然回过了身,对着有些慌乱地收回偷偷注视自己的目光,低下了头去的沈尧,很随意地道:“沈元麒,你要不要娶我?”

沈尧疙瘩汤差点儿喂到鼻子里去,错愕地猛然抬起了头,吞了吞口水,结结巴巴道:“我,我可以吗?”

薛雯又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,闲适耸了耸肩,忽然想到了什么,玩笑道:“可以吧——这也是‘长辈之望’,总要让皇兄和文母后放心的。”

她心里清楚沈尧心悦自己,说这话想必挺伤人的——是无关情爱,只需一个人添缺儿糊弄事的意思,

可是瞧着沈尧听了这话后,却好像并不怎么难过,而是更加紧张了起来,动作不自然地站起身来,犹犹豫豫地道:“若是公主所愿,我当然···当然乐意之至——若只是为了皇上和太后娘娘催逼,如今已经离了京城,‘天高皇帝远’,公主,就不必把烦心事放在心上了。”

两个人一个楼上一个楼下地这么站着对望,竟然都不嫌脖子酸,薛雯又故意逗他:“是吗,如若不然,那···你的‘长辈所愿’呢?”

沈尧一提起自家人办的那些“好事儿”就脸热,烦躁地耙了耙头发,嘀咕道:“关他们鸟事儿······”

——从薛雯的角度看过去的话,此时恰好能从一扇半开着的窗户里看到外面,她略微弯下了腰看了看,说着这个呢,很跳脱地忽然又换了个话题,道:“阿兄,你还记不记得你许过我什么?”

沈尧顺着她的目光看了出去,想了一想,便立刻领会了她是在问什么,福至心灵地道:“记得···你在一日,便明耀我一日,我在一日,便落辉于你一日。”

他说完便露出了彷徨失落的表情来,颓丧道:“我一个字都没有做到······愧对孝端仁皇后所托,愧对公主的光辉,也愧对年少情份。回首再看,唯余荒诞不经。”

薛雯娇贵,站了一会儿终于站得累了,铺了个手帕在台阶上坐了下来。

说起往事来,她很平静地道:“这也难说——有的时候懂事是好事,有的时候,不懂事又是幸运,就像——你本可以做一个真正无忧无虑的世家子弟,世袭爵位在手,衣食无忧,由着郡王爷安排你顺风顺水的一生。”

其实··是这样的,确实是这样的······

薛雯并没有在赌气在说反话,沈尧也听得十分心平气和——

沈尧并不想去判断选择的好坏,事实上,正因为他曾经是其中的一员,所以他从来没有因为今日功成名就,就反过来去看不起那些受家族庇护的所谓纨绔子弟。

只是选择罢了。

就像他们这些人如今搏命拼杀,自己过惯了九死一生的日子,都知道这里头的艰辛和险恶,都想着,将来定要让自己的孩子做一个富贵闲人,“惟愿孩儿愚且鲁,无灾无难到公卿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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